绘画故事中的哲思 —章剑华对谈萧和
黑格尔将美学比作“美的艺术的哲学” ，也有人将中国艺术谓之“哲学的艺术” ，可见哲学对艺术本质和美学品格的形成起到关键作用。关于绘画与思想、与哲学的探讨从未停止过，近期江苏省文联主席、党组书记章剑华与画家萧和对当下中国绘画与哲学思想的联姻互动进行了再思考。
——编者
鸡声茅店月 萧和
“无为”与“中和”
◎章剑华：“有为”与“无为”是中国哲学一对范畴，中国人讲“无为” ，更多的还是强调“有为” 。出于什么考虑，将您工作室的名字命名为“无为斋” ？
●萧和：对于“无为斋” ，我当初的想法是无为是一种境界——顺乎自然，而不是刻意地去追求。“无为”和“有为”从艺术上讲，“无为”就是水到渠成的，而不是刻意强求和追求。
◎章剑华：中国哲学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思想就是“中和” ，一段时期，很多人都批判中庸之道，好像中庸就是不偏不倚、折中调和，其实“中庸”是中国古人智慧、高明之处，“中庸”的哲学思想与思维方式即是在两极之间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最合理的、最有效的位置与方法，既不是极端，也不是在事物两极之间直接取中。现在有的人在创作上走极端，完全破坏传统，或在形式上强调极致，这些做法都不妥当。
●萧和：在绘画上，“和”不仅代表平和的心态，在绘画主题上也有很多体现。比如我喜欢画的一个题材是“虎溪三笑” ，其反映的是中国儒、道、释三教之间和谐包容的状态，因为当今世界很多局部战争的导火索就是宗教，一个宗教里的不同派别也会发生斗争。反之中国有道教、儒教、佛教，尤其是佛教，虽由印度传入中国，但在中国能很快扎根、发展，更加反映出中国人和谐包容的精神。
绘画就是讲故事
◎章剑华：您的绘画作品里体现出了四个“化” ：“系列化”“故事化”“特色化”“经典化” ，每一幅画本身都是一个故事，具有丰富的内涵和故事性，既有审美功能也有教育作用，您认为应该如何选择绘画题材，让绘画作品更有故事性，起到引导作用？
●萧和：对于我而言，人物画是最难表现的，所表达的东西也最为丰富。过去中国人物画一般分为道释类、婴戏类、仕女类等。起初我画仕女、古人，但慢慢觉得表达的仅仅是表象的再现，所以后期我就分系列来创作，有“宗教”“古风”“童戏”“清末民初掠影”“青花”等。作为一个艺术家，尤其作为一个人物画家，总要有一个社会责任感，有一份担当，人类需要的艺术永远是真善美，而不是暴力色情，或者极度膨胀的自我宣泄。我希望通过绘画来讲中国故事，中国故事不是看图识字、看图说话，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揭示，给人以启发，给人以感悟。
“能事不受相促迫”
◎章剑华：瓷器是中国的代表，瓷器中的青花实际上不光是一种色彩，也代表了中国的审美和中国人的理念，是象征中国的主色调。您为什么会想到以青花瓷表现中国的特色？
●萧和：英文CHINA的翻译既是“中国”也是“瓷器” 。外国人从瓷器开始认识中国，中国瓷器的风格，尤其元青花非常繁密，装饰性非常强，受到整个西方世界的青睐。在当时的欧洲，拥有瓷器是地位、财富和风雅程度的象征。这些瓷器如今在欧洲的很多博物馆中还能见到，可见青花对欧洲的影响之大。
◎章剑华：青花是中国的一个符号，中国的一个色彩，中国文化的体现，很多画家将青花作重要的题材、色彩和形式在画面中展现。我认为书画创作的内容，如果要传世，就要具有经典性，只有内容和笔墨都能达到经典，才能称为精品力作。画家要如何表现经典？
●萧和：随着绘画艺术市场化的发展，当下人们对绘画评价最多的一个词是浮躁。为了追求利益的最大化，画家“逸笔草草” ，只求速度，忽视质量，光怪陆离、哗众取宠，所谓“功夫在诗外” 。有些艺术家不是在艺术上追求进步，而是在宣传包装上无限度地夸张和拔高。这样的作品既无内涵又无分量，与经典自然是无缘的。近一两年来绘画市场骤然变冷，需求量最大的礼品画大幅缩水了，原来通过炒作而形成的惊人价位也一落千丈，市场回归理性了。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让画家们冷静一下，想一想路在何方。少一些市场需求，少一些物质诱惑，少一些花花世界的干扰，画家也许可以多一点时间潜心作画。“能事不受相促迫” ，耐得住寂寞，耐得住清贫，是艺术家应有的心态，这样也许会让更多的精品问世。
◎章剑华：对于经典，我个人理解就是内容要经典，笔墨要经典，经得起时间考验，具有永恒的价值，才能称为经典。
●萧和：笔墨在画界争论的很多，过去也有过“笔墨等于零”“中国传统绘画废纸论”等观点，各种各样的争论都有过。笔墨是中国传统绘画的精髓。中国绘画中的笔墨可以单独拿出来，本身就具有审美价值，这正是中国绘画和西方绘画的区别。在“绘画六法”中“骨法用笔”是首位，是笔墨的主要审美与评判标志。西方绘画是模拟自然，讲究科学性、真实性。西方照相机诞生之后，浪漫主义画家德拉克罗瓦认为艺术可以寿终正寝了。中国绘画从开始就区别于他们，追求写意性与抽象性。书法就是一种抽象艺术，讲求笔墨的张力，枯湿浓淡的变化，赋予了独特的形式美。如果没有笔墨，中国绘画必将苍白无力。
